白衣渡我

爱生活,爱双白

江湖

啊啊啊啊今天炸了个痛快,于是发糖

壮哉我大双白,还能再战一百年

锅仍是我的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什么是江湖?

江湖是张三手中的剑,李四碗中的酒,王二麻子心中最风情的姑娘。是坊间飞得最快的那个消息,是刀尖干涸得最快的那滴鲜血。

是青山白云外的一个剑庐,是紫陌红尘里的一间客栈。

这间客栈已许久没有这般热闹,这些客人像是一夜之间出现的。他们有老有少,有男有女,有人拿着兵器,有人戴着斗笠,有人道貌岸然,有人形容猥琐,唯一一个相同的地方,大概都像是江湖人。

门外暮色渐沉,风雪漫天。

客栈的酒已搬空,肉已煮完,就连粗面的馒头也快要蒸不出来了。但还是有人源源不断地抖着雪跺着脚涌进来,毕竟小镇里只有这一家客栈。

年轻的掌柜坐在柜前,抱着臂,出着神,额前的小辫子细细的几缕,直垂到胸前。这实在是个英俊的年轻人,哪怕只是坐在那里,不笑一笑,也不说话,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要多看两眼。

掌柜的姓齐,小镇上的人都叫他齐小哥。

小二抹着汗跑过来说:“后厨已经没吃的可以做了,齐哥,怎么办?”

齐哥道:“桂花鳜鱼蒸好了吗?鸡汁藕夹炸好了吗?水磨豆腐煎好了吗?”

小二道:“连甘蔗羊肉汤也熬好了。”

齐哥点头道:“好。”

小二苦笑:“可是客人们……”

齐哥冷笑道:“他们本就不是来吃东西的。”

小二看着掌柜的信步去了厨房,又看看后来的那些客人连桌子都坐不到,随意站在店里要了清水,自己取了馕饼硬馍出来吃,默默点头。

小二哥的消息是最灵通的,更何况这些人已在客栈里互相猜忌提防地谈了半个时辰。他们说,得千胜者可领袖武林。又说,千胜藏在五里外玉稷山云来峰的山洞中。

这样的天气自然是没法上山的,他们只能在这里勾心斗角。正派和邪道并无甚两样。

他撇撇嘴,心里有些不屑,心想,天玑战神齐将军的佩剑,也是你们能肖想的?

有人叫茶,小二高应一声,换了个笑脸过去了。

一楼的吵嚷到三楼时,声音已几乎听不到了。

齐哥端着菜盘,像个跑堂的一样,脚步轻快,面带笑容,轻轻地敲了敲门:“阿蹇。”

阿蹇也是个年轻人,虽然看起来比齐哥大了几岁,却仍是年轻的。不但年轻,还极清隽,长身玉立,气度高华,此刻正倚在窗边看万家灯火下的夜雪。

听见声音,阿蹇开门,将齐哥迎了进去。

齐哥将手中的菜盘一放,就来关窗,埋怨道:“天气冷,若是染了风寒怎么好。”他语气柔和亲昵,实在算不得是埋怨,无论谁听了都生不起气来。

屋内灯烛明亮,照着他面上忧心的神色,阿蹇无奈地笑了笑,伸手将齐哥的手握了一握。他的手很温暖,是想要告诉对方,自己并不冷,莫要担心。

他本握了一握便要放开,却觉触手微凉,便握得更紧了些,反而齐哥将手抽出,上前摆开饭菜,笑道:“我不冷,阿蹇来吃饭。今天有你爱的桂花鳜鱼。”

鳜鱼冬季潜于深水,踪迹难觅,这简陋的小镇哪里会有卖,也不知他是如何费力捉来。

阿蹇抿了抿唇,上前坐下,任齐哥为他添饭布菜。

齐哥细细挑去了鱼刺,夹入他碗中,看他吃下,目光明亮望着他,似是在等反馈。

阿蹇展颜一笑,微微点头。

齐哥面上不由也露出笑容。他不笑的时候颇有威仪,深笑起来漾出酒窝,却明朗纯粹如少年人一般。

阿蹇动了动唇,似乎叫了一声小齐,却没发出声音来。

齐哥握箸的手颤了一颤,又若无其事地为他盛汤。

一时饭毕,齐哥收拾了碗筷送下楼,又端了一壶茶上来,两人相近而坐。

“阿蹇,你知道楼下那些人是来做什么的了对不对?”

阿蹇点头。

“你……是不是也知道我要如何做?”

阿蹇点头。

齐哥执了他的手,语意忐忑道:“阿蹇会不会,不高兴?”

阿蹇摇头,又笑了笑,将齐哥的手掌翻过来,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写道:“你在就好。”掌心的酥痒一直搔到了心底。

烛火啪的一声,爆了个灯花,眼前这个人带着浅浅的笑看着他,曾经人前冰霜蕴藉的眉目都像要化作一泓春水。

    齐哥反手与他十指相扣,像是要从他眼睛一直望进心里,道:“阿蹇,我们成亲好不好。”

阿蹇眼中有笑意,却并没有点头。

非但没有点头,反而抽手起身,走到书桌前。

白日里习字的纸笔仍在案上,砚台里墨汁未干。

齐哥眼睁睁看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执起笔,向纸上写下字去。他心里怦怦直跳,像是要跃出胸腔,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阿蹇笔走龙蛇,直盯得两眼酸涩都不肯闭上一闭。

他看见灯火下阿蹇放了笔,向他微笑,纵然没有招手,他也知道阿蹇在唤他过去。

他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过去,他只看见纸上写了几个字。白纸黑字,清晰如契。

愿作鸳鸯不羡仙。

齐哥愣了半晌,原本只要伸手便可触到阿蹇衣袍,将他拥个满怀,却突然不敢上前。他如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,满面微红,茫茫然在室内走了两圈,却不知要做什么。

阿蹇本也有些羞赧,见他如此,反而笑得眸如新月,他走过去握了齐哥的手腕,携手走近箱柜,却袖起手来,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齐哥。

齐哥愕然看着他,突然将手撑在箱顶上,笑道:“原来阿蹇早就知道了。”

他揭开箱子,摸出一对儿臂粗的红烛,凑近灯上点燃,又去柜中捧了两套鲜红的喜服出来。

阿蹇垂着目,手极轻柔地在解他腰带。

曾经阿蹇为他解过征衣,披过战甲,一次温情,一次悲壮,但那时的情绪如今已模糊难觅,此刻他只觉得整个人都僵成了一座冰雕,内里却包着一团可以毁天灭地的火焰,他不敢稍动,怕火团炸碎了冰壳,会伤到阿蹇。

阿蹇替他换好了婚衣,抬头见他怔忪地望着自己,不由一笑,他自己虽也心潮难平,然往事已矣,他也并不会沉湎难当。

他以手背敲了敲齐哥胸口,坦然摊开了双臂。

本意是要对方替他更衣的,却不料陡然被抱进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里。

阿蹇愣了愣,抬手回拥。

齐哥抱了许久,才慢慢松开,脸红道:“阿蹇……”

阿蹇毫不迟疑握住了他的手臂,意思是,我在。

他替阿蹇更好衣,突然觉得脖颈处暗色的巾子实在碍眼,于这烛影摇红,朱衣添色的内室十分不合。他没有想太多,抬手便去解。

阿蹇浑身一颤,握住了他的手腕。

巾子下是见证过去的惨烈伤疤,不仅阿蹇有,他也有,他自己的都没有解去。

齐哥伸手扯掉了自己颈中的方巾,他动作用力,目光却温柔,目不转睛凝视着眼前的阿蹇。露出疤痕的一瞬间,他看见阿蹇眉心一蹙,露出心疼悲切的神色,伸手像是想抚摸上来。

但他并没有抚上来,反而在中途折了个弯,去解自己颈中的巾子。

他手指发颤,拆了两下都没有解开,齐哥一把握住他的手,道:“罢了阿蹇,罢了……”

阿蹇摇头,定了定神,双手动作,拉下了颈间暗巾。

喉结上一道疤痕,已不再是暗色,微微发白,却仍可感知当时的决绝和痛苦。

就是这一道伤疤,让他再也不能唤他“小齐。”

齐哥慢慢地凑上前去,极轻极虔诚地吻在他的伤疤上。

两人刚穿上的红袍落了一地,像是铺就的十里红妆。

红烛高烧,帐幔掩映,喘息低语,满室生春。

风雪半夜已停了,小二清晨到后院清扫的时候,看见齐哥牵着马,马上坐着阿蹇公子。他说:“我们要走了。”

小二年纪也不大,是最不能淡看别离的时候。他还记得三年前齐哥也是这样携着阿蹇公子来到小镇上,开了这间客栈,在桥墩子下捡回了快饿死的自己当伙计。

他没有亲人朋友,没有姓氏名字,别人只管他叫小叫花。齐哥道:“你若不愿意姓小,便随我姓齐吧。”

他从此有了姓,有了家,有了大哥一样的老板,还有一个不能说话却像是老板朋侣的阿蹇公子。

此刻他愣了一愣,心里却已明白,齐哥虽然说着要走,却并不是出门游乐,而是一去不回了。他们本不会是他的同路人,他不敢留,也留不住。

小二默默地低下头去,双手绞紧,一言不发。

齐哥道:“一切总会有结束,但离别或许是为了相聚。”

小二听不懂,他突然想到了一件要紧的事:“可是你们走了,客栈便没有掌柜了。”

齐哥道:“谁说没有掌柜了。”

小二不明所以。

齐哥道:“掌柜的不就站在我眼前吗。”

小二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:“不,我……”

齐哥变戏法似的端出两个酒杯,酒已盛满,笑道:“我虽已来不及喝你的喜酒,却希望你可以喝一杯我的喜酒。”

小二下月初十就要娶亲,新娘子就是街口那家裁缝店的女儿。

但他此刻已忘记了那个姑娘,他呆愣愣地接了酒,看了看齐哥,又看了看骑在马上的阿蹇公子,两人虽然穿着素衣系着白巾,却仍可以看到内里一点朱红的领缘。

原来……

小二莫名地高兴起来,好像比自己娶亲还要兴奋,一连说了七八个恭喜,一杯酒下去还把自己呛了个满脸通红。

不止齐哥,连阿蹇公子也露出了笑意。

齐哥道:“我有一件事,须你去办。”

小二点头道:“齐哥请说!”

齐哥将一柄白布包裹的长条物事递给了小二:“你将它带上云来峰,若是看见那些武林中人都还在山洞外面,便给他们看。”

他口气有些嘲讽,也没有说若他们已都不在山洞外,该如何处置。

小二却似已明白了,他道:“好,我这就去。”

他自小在镇上长大,三年间又得齐哥教了些功夫,哪怕积雪难行,也阻不住他上云来峰。

小二走了几步,站在院门口,回头道:“齐哥和阿蹇公子保重。”他抬袖使劲擦了擦眼睛,又喊了一声:“齐哥和阿蹇公子要保重!”

也不等回应,一径跑出门去,转过了门角。

齐哥回头与阿蹇相视而笑,牵着两匹马儿,载着一个阿蹇,走出门去,越行越远,将地上平整的积雪踩出了三道印子,渐渐延伸不见。

那些人果然还在山洞入口处,小二到得峰顶,见地上有了血迹,犹听到他们在推诿争执。

他走上前去,还未说话,已被人道:“你是哪门哪派的小子,也想来夺千胜剑?”

小二将手一抖,长条物事从布条中滚落出来,竟是一柄剑。

他道:“有人让我带这个来给你们瞧。”

他将剑抽出,倒在地上,竟落地间切开了一块石头,像切豆腐一样轻松。

光如秋水,声如龙吟。只不过,断成了三截。

样式与千胜一模一样。

这天下认得出齐之侃的人不多,认得出千胜的人却绝不少。

当初齐之侃一战成名,声名动天下,身边有人将他手持的神兵绘出,流传甚广,无论哪个打铁铺子里都能打一打这种样式的剑。

但无论哪柄剑,都绝不可能像千胜一样,切金段玉,削铁如泥。

众人静寂无声,都看着这柄断剑。

若这是千胜,那山洞里面的呢。

若山洞里没有千胜,那是谁放出的传言,是谁,想要武林自相残杀呢。

一个长须老者转头看向一个面目平庸的年轻人。紧接着第二个人、第三个人也转头看向他。

小二终于哭了出来,他跪倒在地上,泪水一滴滴打在断了的剑刃上。他终于知道了齐哥是谁,知道了阿蹇公子是谁,但是离别却又如此突如其来,猝不及防。

他哭得如此伤心,大概要过很久才会想到,他曾清晨为他们烧过热水,曾与战神在同一个院子里练剑,曾随了齐将军的姓氏,也是唯一一个喝过他们喜酒的人。

这些事,将来可以骄傲地讲给儿子听,讲给孙子听,在老得说不清话的时候,还能在心里讲给自己听。

讲一辈子都不会腻。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 我觉得煎饼的剑伤在正前,小齐的伤口好像略偏一些,所以有了这个设定,不要打我😣重要的是他们还活着,还在一起不是吗嘤嘤嘤

评论(30)

热度(242)

  1.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