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衣渡我

爱生活,爱双白

快刀

过个年比平时还要忙也是醉了

假期尾巴来更一波

双白无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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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未伤及要紧脏器,但刀口近三寸,腰上黑白交织的衣物已被鲜血浸透。齐之侃满心发颤,手却极稳,他弓下背去,右肩抵着蹇宾的肩窝,手臂圈着君上的腰在包扎,像极了一个拥抱。

布带系紧,蹇宾吃痛地喘了一声,脸色苍白,额角细汗密布,一直犹疑不定的手搭在了齐之侃背上。

“君上,不知刺客还有没有漏网之鱼,此地不宜久留,不如先避一避吧。”齐之侃本待挺起的身躯顿了一下,放缓了动作,像是生怕惊飞了背上那只敏感矜持的素蝶,连声音都一下子轻柔了许多。

蹇宾神色深沉,似在思索什么,并未注意到他的变化,见他起身,便顺势收了手,点头道:“好”。

手离开他腰背时,齐之侃垂下了目光。

此处离了侯府十几里,刺客来袭时马已跑得不见踪影,两人身上带着伤,无法连夜返回。齐之侃环顾四周,见是处荒郊山林,并无人烟,野草荒茂,青翠的草尖上溅落了点点滴滴的血迹,不远处还横七竖八躺着黑衣刺客的尸身。

大路自然是不能走了,齐之侃略一沉吟,搀着蹇宾,往林间走去。

他自幼在山林长大,知道何处当有猎屋,对野兽更有天生的敏锐直觉。虽说逢林莫入,但此时此刻对于他来说,林中反而比暴露在空旷之处要安全隐秘得多。

蹇宾却反握了他手腕,道:“先包扎伤口。”

齐之侃闻言骤惊,忙急切地打量他,道:“君上何处不妥?”

蹇宾怔了一怔,只觉胸口发沉,柔声道:“小齐。”

齐之侃抬头看他,目光赤诚,能让人一眼看进心底。

月下,蹇宾冲他极轻柔地笑了一笑,撩开衣摆,撕下里襟,裂帛之声传来,齐之侃上前一步道:“君上!”

蹇宾轻声道:“小齐不疼吗?”

齐之侃之前全副身心都只在他身上,此刻听了这一句,反倒愣了一下,这才觉得腰间剧痛,浑身冷汗。

蹇宾目光里带着疼惜,轻柔得像是忧郁的月色从身上抚过,齐之侃本就对他心怀难言之情,此刻站在他面前,无可躲避,只觉神魂都在颤栗,咬牙垂首道:“属下无碍……多谢君上。”

他接了蹇宾手中的布条,草草将伤口包扎了一下,搀着蹇宾往林间走去。

山林深处果然有一处供山间猎人歇脚的空屋,齐之侃面露喜色,上前推开门,松了口气道:“君上,今夜有栖身之所了。”

屋内用具简陋,好在椅榻俱在,皆已积尘。齐之侃清扫了矮榻出来,扶蹇宾过去歇着。

许久没有人住,自然是没有净水,随身的水袋都在跑丢的马匹上,齐之侃略一沉吟,取了个陶土泥杯,准备出门去寻些水来。

防备刺客,没有掌灯,也没有生火,昏暗的室内彼此都难以看清面容,腕上却突然一热。

蹇宾握了他手腕,轻声道:“小齐莫要去了。”

已是夏末,山林的夜间凉风习习,足以拂去白日燥热,他的手掌却仍是滚烫灼人。

齐之侃心下一惊,回身坐在他身边,抬手欲触他额头。

蹇宾抽了手,侧头让了一让。

白衣的少年忧急道:“君上。”

蹇宾摇头道:“不妨事,受伤失血难免会有些发热。”不待齐之侃说话,又道:“小齐莫要出去。”

他失了血必定口渴,发热也须冷水降温,但刺客不知是否清理干净,纵然心下焦灼,也的确不能放心将他单独留在此处,齐之侃皱紧了眉头,应承道:“好,属下不去。”

“君上且放宽心,属下留了印记,明日定会有侍卫寻来,先休息一下吧。”

蹇宾腰上有伤,本坐不住,发热又浑身乏力,“嗯”了一声,任由齐之侃扶他躺好。

待要起身,又被拉住衣摆,齐之侃轻声道:“属下不走,属下就在这里。”

蹇宾强打起精神,道:“小齐伤得不比我轻,也歇一歇吧。”

齐之侃道:“属下……”他略一抬眸,已看见了蹇宾的眼睛。

窗外月色愈加清亮,蹇宾躺在榻上望着他,病容憔悴,却目光温柔。齐之侃心脏直跳,一句推拒的话也说不出口,道:“属下领命。”

蹇宾闭了目,似乎昏昏沉沉睡过去了,齐之侃褪了外袍给他盖上,却并没有当真与他一同歇息。

危机未除,身旁躺着一个连伤带病的君上,他岂能安心入睡。

夜已渐深。

屋外山林里熏风穿叶,蝉鸣隐约,静谧又沉宁。

少年中衣洁白,唯腰间一团半凝的深色血迹,他坐在榻前,借着月光,凝视蹇宾。

父命在身,他本该毫不犹豫留下报恩的,可是……可是父亲算准了他的性子,却到底没有算到他的心。

人心又岂是算得到的?

他长居山林,少年情怀,一身扑进蹇宾目中深潭,由爱生忧,由爱生怖,恩不能尽报,情不能尽倾,才屡次挣扎想要离开,却每遇蹇宾深劝苦留,难以割舍,直至今日。

直至今日,他随蹇宾出城,本想借机辞行,却不料言未出口,已然遇袭。

危急之时蹇宾舍身相救,他肝胆俱裂,手足发麻,辞行之言,再也说不出来。

浅白月光里,蹇宾蜷起腿,肩背都缩了起来。原本沉浸旧事的少年立刻便已察觉,忙倾身过去,试了试他额头温度,竟烧得烫手。

齐之侃心头慌乱,又束手无策,侧身坐上榻去,握着他臂膀轻唤:“君上,君上!”

发着高热的君主并没有醒,反而无意识朝他靠了一靠,夜深人静,齐之侃听到了那句模糊的呢喃:“小齐。”

齐之侃思绪空了一空。

手掌下的身体火烫,却像是冷得发抖,齐之侃急得呼吸都重了,却只能惶然无措,无法为他解难,也无法替他分担。

少年圆钝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。他突然弓起脊背,极轻柔地将蹇宾扶起来,抱进怀里,比抱着整个天下还要温柔郑重,小心翼翼,哪怕拉到了自己的伤口,也半分都没有触动他腰上的伤处。

这个怀抱柔软又温暖,蹇宾微微张开眼睛,黑夜里一时分不清身在何处,他本就烧得意识模糊,此刻无法警醒,也不知是跌落在哪一段情境之中,喃喃道:“小心些,不要伤了小齐……”

齐之侃愣了一下,不明所以,只能顺着抚慰道:“没有伤小齐。”

蹇宾偎在他怀中,声音低下去:“伤我小齐会留下来,别伤小齐……小心……”

他发烧的胡言,前言不搭后语,齐之侃却听得浑身一震,低头定定地看着他。

这一场诡异又辛辣的刺杀浮上脑海,仔细想来,的确有许多不合情理之处。

今日蹇宾只带了他一人微服出城,连府内近身的侍卫都鲜有知情,为何刺客来得如此迅速又精准?

君上为护他受伤,清理完刺客的第一句话竟然是“你还是要走吗?!”,像是原本成竹在胸的事突然出乎意料的口气。

但是……

那些刺客招招都是杀手,根本没有留情,不但伤了自己,更将君上伤得那样重!这不可能是君上本来的计划。

那么,是君上设计了此事,却在中间出了什么岔子?

他想不通透,抱着蹇宾的手不自觉用了些力。手下的身体在他怀中挪了一挪,蹭得他衣襟散开,灼热的呼吸吹在他颈下。

齐之侃打了个颤,心仿佛在沸水里翻滚,他茫然地想:君上怎么会这样做,君上为何要用这样的苦肉计?

为何呢?

他说“伤我小齐会留下来”。

这月色清淡,光线暗沉的室内像是突然照下了昆仑天光,照见他五脏六腑,骨血脉络,和一颗激越跳动的心。

齐之侃胸口酸涩,他紧紧闭上眼睛,眉头皱得死紧,面上的神情似喜似悲。

他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已算是刻意欺骗,反而紧咬住下唇,来抑制住双唇发颤。

过了许久,幽静的室内响起齐之侃低柔的声音:“君上。”

他喃喃道:“我不会再走了。”

齐之侃牙关紧咬,脊背崩得笔直,连原本重新撕了里衬包扎过的布带上,又隐隐沁出鲜红都没有觉察。

即使前路艰险,即使风刀霜剑,只为了他腰间这一道剑伤,无论要他披肝沥胆,要他舍生赴死,都心甘情愿,甘之若殆。

不是报他的恩,而是承他的情。

也纵了自己的情。

哪怕这份情将来令他浑身沾满旁人的鲜血,哪怕这份情将来要在他身上砍出最深刻的伤痕。

此情若是快刀,惟愿舍身相抱。

齐之侃低头看着怀里的君主,悬月隐去半面,月光更浅,双眼已看不甚清他的面容。但蹇宾的眉目唇齿,就像早已融入了他心田血脉,只要一个念想,就能浮现脑海,根本无需用眼睛来描读。

他像是神游物外,又无意义地喃喃唤了一声“君上”,隔了良久,接了一声几乎含在喉咙里没有发出来的“阿蹇”。

没有应答。

似乎这怀抱终令他温暖安心,蹇宾没有再发抖,他呼吸渐缓,身上滚烫的热度亦有所消退。

长夜终将过去,刺客终没有再来。

天光乍破时,蹇宾醒过来。

少年趴伏在榻前,头埋在手臂里,似是沉睡未醒。他身上只着了中衣,外袍却盖在自己身上,袍子上血迹刺目。

蹇宾握了他手腕,唤道:“小齐。”

齐之侃霍然抬头。

他目中血丝明显,眼下浮出淡青,看起来竟似一夜未眠。

蹇宾揭了盖在身上的外衣披在齐之侃身上,柔声道:“上来睡。”

齐之侃脸上露出笑容,却答非所言:“君上醒了。”

他急道:“可还有哪里不适?”说着伸手去探蹇宾额头。

这一次蹇宾没有避让,让他实实在在触了一触,果然热度已退了下去。

蹇宾眼露笑意,道:“累小齐照料。”

他看着齐之侃,道:“我昨夜发热,睡得可还安稳?”

齐之侃点头道:“君上睡得甚是安稳,许是受伤又太过疲累了。”

少年瞳孔清澈,迥然有神,蹇宾甚至能从中望见自己的倒影。他“嗯”了一声,安下心来。

府内侍卫们寻来的时候,天已大亮,君上和齐侍卫满身狼狈,衣上鲜血刺目,神色却柔和安然,相视一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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讲道理,有父命在的情况下小齐屡屡要走这不合逻辑,一定是有比报恩还要重要的东西推着他走。比恩还要重的是什么呢,只有情了。

【草地那段我之前一直觉得虐得不行,因为蹇宾的手犹疑再三都没看到抱上去。但是上次重看回忆杀的时候,突然发现后面的镜头是近景,看不到手,我不管,我就抱上去了!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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