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衣渡我

爱生活,爱双白

同寿

今天的锅有点大= =

双白无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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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玑君王寿诞,宫中宴饮群臣,臣下敬酒祝寿,君王答言笑饮,一派其乐融融之景。宴毕已是掌灯时分,群臣谢恩告退,三三两两从宫门出来,骑马坐轿,各自回府。

齐之侃策马而行,想着蹇宾像是多饮了几杯,不自觉眉心蹙起,忧心他脾胃不适。只是今日是圣寿喜日,那些朝臣一个个言语花哨向蹇宾敬酒,他既不能代饮,亦不能多拦,只能满腔关切望着上座君王,饶是如此,国师还来阴阳怪气说:“王上寿诞,齐将军怎么没个笑脸,王上往日待将军之心,可是情谊切切啊。”

此刻王上想必已疲乏安寝,也不能再进宫去打扰。往年这个日子,他都是在蹇宾身侧,寸步不离,贴身照料,齐之侃面上慢慢露出一点失落,却又抬起头来,催马快行。回府便沐浴更衣,进了书房,正要翻看军务,管家进来道:“将军,今日是您封了上将军第一个生辰,有不少官员送了贺礼来,小人按规矩收了,尚未入库,列了礼单,先请将军过目。”

齐之侃顿时皱起眉头,接了礼单,逐一看来,越看眉头拧得越紧,道:“明日你将这些都退……”

他话未说完,却有个声音笑道:“小齐的生辰,怎么倒不欢喜的模样?”

这声音便是在魂梦里也能瞬间认出,齐之侃急忙丢了礼单起身上前,行礼道:“微臣见过王上。”

管家躬身退了出去。

被托了手臂,齐之侃抬头看他,室内烛火跃然,照见君王眼角晕红,眸光里仍是素日的温柔,却又像汪着春水,勾着浆蜜。齐之侃一眼便知他是过饮微醺,仍止不住心头猛地一跳,像被那眼波生出系绳狠狠扯了一下,忙扶他上座,不自觉语带埋怨道:“王上多饮了酒身体不适,怎么出宫来了……”

蹇宾神志清明,只不过脉跳快些,略有头晕,齐之侃挨他甚近,衣上似有若无的皂角清香飘过鼻端,君王将手中木匣放在案上,轻笑了一声,抬眸看他,道:“本王……来给小齐过生辰。”

齐之侃愣了一愣,两厢凝目,心下翻出热浪,待要答言,蹇宾突然道:“小齐已沐浴过了?”

本是一句寻常问询,却不知怎么惹得上将军红了脸,嚅嗫道:“臣……”

蹇宾放松了身躯,倚在座上,笑意盈盈看齐之侃面带窘意垂下头去,懒懒捏了礼单来看。

齐之侃道:“是臣没有特意吩咐,管家才收了礼,臣明日会让人全退回去的。”他语气有些急促,像是生恐君王望着他时眸中的温柔波光会黯淡下去。

蹇宾瞪他一眼,眼底水光潋滟,嗔道:“小齐急什么,又不曾怪你。”

少年将军眨了眨眼,放轻了声音,道:“这些物什臣并无用处,也并不稀罕。”

蹇宾笑了一笑,道:“那小齐稀罕什么?”

齐之侃轻轻摇头,没有答言。

蹇宾见他半跪下来,虚靠在自己膝前,目光直率,火烛直映在眼底,血脉中几分醉意像是小齐额前细细的小辫搔过滚烫的心口,酸痒微麻,带得浑身都热了一热。

内室静寂沉宁,两人目光交缠,凝望良久,君王自觉头晕身热,喉中滚了一滚,终于垂下眼睫,挪开视线去看礼单,柔声道:“都算是好东西,何必白放在那些人手里,小齐只管收……”

他原本神色柔和,轻轻翻看手上礼单,却突然止住话头,面色微变,又仔细看了一看,皱起眉来,像是想说什么,缓缓抬眸瞧了瞧齐之侃,到底没有出言。

齐之侃看得真切,道:“王上?”

蹇宾摇了摇头。

一对美人?

他看了看半跪在身前的年轻将军,心中便似浇了半青不熟的橘汁,甜酸微涩,滋味难解。灯火暖黄,直衬得齐之侃少年英武,俊朗无伦,又身居高位,手握重兵,无怪这些朝臣竟将主意打到了他枕席之上。

他此刻酒意上涌,头晕欲吐,宴上又未吃什么正经主食,胃中也有些难受,便忍不住升起火气,君王移开目光,丢了礼单,似笑非笑道:“小齐府上待客的规矩未免差了些,本王来了许久,也不见奉茶。”手却不自觉捂在胃上。

齐之侃愣了一下,面色愧然懊恼起来,急忙起身,道:“属下知罪,还请王上稍候,属下这就去沏茶。”

他疾步出去,不一时端了茶水,近前奉给蹇宾,垂首道:“是属下不周,请王上责罚。”

不过一杯茶水的疏忽,少年神色恭谨又自责,却并非是对君权的畏惧,倒是真心实意的难过心疼。蹇宾本就是几分迁怒之意,见他如此,哪里还有什么心火恼意,由不得心头一乱又一软,忙接了茶杯,伸手扶他,道:“本王与你玩笑,小齐莫要认真。”

他醉了酒,确是口渴,饮了一口茶水,却突然愣住了。

清香甘甜,并不是什么茶水,却是蜜水。

齐之侃道:“王上胃中不适,蜜水能解酒养胃,属下……”

原来一个连自己都未在意的下意识举动,他那般情急之下也注意到了,蹇宾手指将茶杯握紧,突然笑了一笑,叹道:“小齐……”

齐之侃轻声道:“宴上王上未用膳食,属下去煮碗寿面来,王上略等一等,好不好?”

蹇宾微微仰头,看他眉心微皱,眼中满是担忧,一丝杂意也没有,不由自主点了点头,应道:“好。”

齐之侃出了门,蹇宾靠在椅中,手按着胃部,垂着目一口一口饮尽了杯中温热蜜水。

唇齿舌尖的甘甜,直甜进了心里。

或是这蜜水确能解酒,蹇宾头晕作呕之感减轻了许多,待胃中觉出些许饥饿来,已嗅到一阵食物香气。

齐之侃托了两碗寿面进来,热气腾腾,放在案上,取了筷子递给蹇宾。

蹇宾看只有半碗,心知齐之侃体贴入微,怕他夜间吃得过饱反而伤胃,不由笑道:“小齐多吃些不打紧,怎么也只有半碗?”

齐之侃倒有些不好意思,道:“属下不饿。”

他才沐浴换了的家常衣衫腰侧湿了一块,眼睑上还沾了一点面粉,蹇宾目光温柔,看着他道:“小齐过来。”

齐之侃见他目露笑意,未明所以,还是绕过案台,近前半跪,见蹇宾伸手上来,不由头往后微微一退。

蹇宾柔声道:“闭上眼睛。”

齐之侃眨了眨眼,微微抬头,合上双目,蹇宾手指轻蹭,擦掉了那一点白,却停在他眉下,目光轻描他眉眼,有些出神。

少年武艺高强,心性坚毅,人人畏惧的冷面厉芒,对着他却从来没有半分防备,此刻在他手指下抬头闭眼,睫羽微颤,隐隐一点红晕正从耳尖上漫开。

指下的肌肤体温略高,蹇宾突然收回手来,道:“面要糊了,小齐快吃吧。”

齐之侃睁开眼来,看他垂目端碗拾筷,像是不预备再同自己说话,夹了面送进口中,不甚明亮的烛火下,也能瞧见晕红的双颊。

他自己也耳尖滚烫,退回了座,无言吃面。

面的确有些糊了,糊了的面味道算不得好,蹇宾却都吃完了,放了碗笑道:“一年做一次,小齐的手艺也并未生疏。”

齐之侃心有波澜,也未尝出味道好坏,见了蹇宾笑颜,也忍不住笑了笑,低声道:“不敢生疏。”

他声音甚轻,蹇宾便未曾听清,料他是自谦之语,也并未再问。

齐之侃收拾了碗筷送出,又有下人端水进来,两人漱口饮茶。

相对坐在案前,蹇宾抚着案上先前带来的木匣,笑道:“小齐今日是及冠生辰,可有什么想要的?”

齐之侃面带笑意,望着他道:“臣一身荣华锦绣,皆是王上所予,并没有什么想要的。”

见蹇宾不说话,只笑着看他,想了一想,突然点头道:“有。”

蹇宾“哦?”了一声,勾起兴致,问道:“小齐想要什么?”

齐之侃轻声道:“想要王上每年生辰吃一碗臣煮的长寿面。”

蹇宾怔了一怔,半晌未曾出言。

良久才悠悠叹了口气,道:“好,本王应你。”

齐之侃垂首一笑,酒窝隐现,持了剪子去剪案上灯花。

烛火亮了一亮,蹇宾道:“小齐,拿梳子来。”他拨开锁扣,揭开匣盖,露出一顶头冠,玄金镶着碧玉,贵而不显,沉凝庄肃。

齐之侃取了梳子来,略有迟疑,还是递交他手,道:“王上,这不……”

蹇宾抬眸看他一眼,齐之侃噤了声,背转身去,跪坐在他身前。

君王下手轻软,少年将军乌黑的发在他手中柔顺服帖,连着额前鬓边的小辫子一齐梳上去,团成一个发髻,被套上那顶堪衬他上将军威仪的玄金冠。

蹇宾收了手,道:“小齐,好了。”

齐之侃起身转过来,触着蹇宾柔和眉目,道:“多谢王上。”

蹇宾站起身来,理了理他褶皱的衣襟,笑道:“本王的小齐成人了。”

加冠本是大礼,但齐之侃既无父兄亲眷,性子也不重教条,与这世上的羁绊唯有一个蹇宾,少年将他视为君父,敬若神祗,是亦兄亦友,如亲如爱,能由他亲手加冠,已足够了。

齐之侃凝视着他,突然道:“臣的贺礼,王上可还喜欢?”

蹇宾见他切切相望,陡然起了逗弄之心,皱眉道:“贺礼?小齐的贺礼是什么,本王不曾见到。”

齐之侃一瞬间露出无措的神情,眉心紧皱,仔细想了一想,似乎没有想出何处有所纰漏,他神色焦灼起来,道:“王上,我……”

见将他逗得急了,蹇宾反倒心有不忍,伸手握了他手腕,安抚道:“很喜欢。”

他说:“本王很喜欢。”

君王唇角带笑,眸色温柔,看着齐之侃,道:“小齐送的,本王都喜欢。”

齐之侃方知蹇宾在逗他,舒了口气,听他连说三句“喜欢”,禁不住有些脸热,垂首不语。

蹇宾笑了一笑,道:“小齐陪本王出去走走,消消食吧。”

齐之侃道:“好。”

开门出了书房,屋外明月高悬,澄如镜面,静无云浪,照得院中银霜满地,花影明暗。两人并肩而立,相视一笑,对了这良宵美景,只觉心明无垢,情净无尘。

将军府并不甚大,不多时这小院已绕了三回,齐之侃看看月上中天,夜已深了,便道:“王上,时辰不早了,该……”

月下的蹇宾长身玉立,体态风流,愈加眉目缱绻,看着他都像是含着情意,长密的睫羽在眼下投出浓重阴影,齐之侃思绪空了一空,定了定神,放轻了声音,道:“该安寝了。”

他本是要说“该回宫了”,话到舌尖却突然说不出来,有三分不舍偷偷摸摸从骨血里滋生出来,将心都磨热了。

蹇宾凝目看了他半晌,眼底笑意盈满,道:“好。”

君王今日答了他许多个“好”,这一个,却像是勾着柔肠,系着情魄,格外地婉转缠绵,却又心意坚定。

头冠沉重,像是压着千钧之力,但因这一个“好”字,齐之侃心血滚热,似能担得起整个天玑国命。

月无声,人无言,两人咫尺相对,笑意柔和,并无肢体相触,亦无暧昧言语,君王和上将军之间隔着一线清浅月光,却像是姹紫嫣红春间,火树银花桥上,说不出的浓稠盈然,熏人欲醉。

第二日照例是千秋节之后的休沐,君王起得迟了,绕出卧房却听见上将军压低了声音在责备管家:“美人瓶便美人瓶,你将‘瓶’字隐了,我虽不在意,自会有旁人在意。”

他皱着眉头,又道:“去将这些物件俱照单子退了,尤其是那对美、人、瓶。今后无论是何缘由,将军府一概不收外礼。”

管家忙应声着去了。

蹇宾以手扶额,想到昨夜心绪,又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,摇了摇头,现身出去,道:“小齐。”

日光穿破云层,照着齐之侃回头转身,露出笑意,向他迎上前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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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千秋岁》里他们在山中是过过生日的,山中王上有未出口的愿望,这里算是圆他心愿。

年年煮寿面,岁岁长相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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