粽香
蹇齐齐蹇无差
不是AU
OOC都是我的_(:з」∠)_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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蹇宾呼吸急促，心跳剧烈，疾风如刀刮过四肢躯体，草木树影从身侧呼啸而过，所过之处飞禽走兽尽皆退避，他无心旁顾，用尽全力向前奔跑。
跃过山涧，穿过灌木，尖锐荆棘在他雪白的皮毛上划出道道血痕，碎石已刺破脚掌厚实肉垫，一路留下殷殷的血迹足印。
他似乎已跑了许久，却感受不到力竭，也察觉不到疼痛，前方有什么牵系着他全部心魂，迟得一瞬便要悔痛终生。
硝烟血气已近了，蹇宾奔出了山林，眼前是一片战场。
交战过后的战场，尸山血海，满目疮痍，未熄灭的残火腾起黑烟，空气中充斥着血腥和焦臭气息。
远处，少年将军勒马而立，脊背笔挺，手中长剑如雪，身上白袍银甲映着血红的朝阳。似是有所感应，他霍然回过头来。
战阵上的将军目光凌厉，凶狠又警惕，却在视线触到蹇宾的一瞬间，神色柔和下来，仿佛落入眼中的并非一头白纹猛虎，反倒像是望着最亲近之人，目光深眷，眉峰舒展，俊朗的面容似将流露笑意。
却在此时，一枚鉄箭破空而来，直射向马上的少年将军，他却似毫无觉察，星目弯起，终向蹇宾绽出一个轻柔的微笑，口唇启合，像是在唤：“王上……”
白虎猛然跃起，身形尚在半空，已然不及，箭矢带着倒刺，瞬间扎入少年后心。
鲜血飞溅。
伤痕累累的白虎落下地来，长声悲啸，重又腾起，身如流星，向他奔冲而去。
突然天摇地动，山石崩塌，天地间似有滚滚雷音在呼唤谁人名姓，一声比一声急切。
蹇宾骤然睁开眼来。
双臂被人擎住，身躯微晃，梦中少年的脸庞正悬在眼前，眉目满是关切，道：“你总算醒了。”
蹇宾定了定神，稍一用力，腿上疼痛传来，他僵了一僵，少年已瞬间明白他的心思，双手用力将他扶抱坐起，倚靠床头，还极细心地在腰后垫了引枕。
他噩梦方醒，少年的细致体贴恰到好处，顷刻便令他心魂安定下来，笑了一笑道：“小齐，方才是你唤醒了我？”
小齐点了点头，看着他，神色犹豫道：“阿捡……做了什么噩梦？”蹇宾抬眸看他，这梦相怪诞又不祥，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，少年眨了眨眼，轻声道：“我听到你唤我名字。”
他眸光坦率清透，像是屋前被秋雨洗过的竹林，全不似梦中那般，只一个回眸，便藏尽了情意温柔，能令白虎筋骨酥软，血脉滚烫，能与之生，能为之死。
梦里的白虎，分明就是蹇宾自己。
这个认知顿时令他有些不自在，少年救他性命，对他赤诚相待，他竟生出这样离奇的梦相。
蹇宾微咳了一声，道：“我记不清了，大抵总是些险恶危难之事，因此才出声唤你吧。”
少年看了他一眼，“哦”了一声，并不穷究，低头从盘中拎了一只热粽出来，剪了捆线，稳稳剥在碗中，晶莹黏连，红白相间，糯香扑鼻。
蹇宾愣了一愣。
他分明记得自己是秋猎遇刺，坠马受伤，才被小齐救回山林，此刻却突然恍惚了一下，脑中有些模糊，竟不知今夕何夕。
少年撒了些霜糖上去，将碗端给蹇宾，递了筷子过去，道：“我包的，阿捡尝尝。”
蹇宾其实并不喜欢吃这样黏糯的食物，此刻望着少年并无遮掩的期待目光，却无法出口，只得接过碗筷，笑道：“好。”
是个红豆粽子，纯糯香甜，却并非记忆中那般甜腻。他看着小齐剪线剥叶，阳光从窗外透入，照着少年侧脸，面颊饱满，睫羽灿金，不知不觉竟将一只粽子吃了干净。
小齐自己也吃了一只，上来收了碗筷，又打水来照料他擦了手，回头看了看门外日光极好，突然笑了一笑。
少年上前轻轻将蹇宾双腿挪下床榻，蹲下身来仔细替他着袜穿鞋。
蹇宾略一恍惚，已被他背起，走到廊下。
他还是少年身形，肩背尚有几分单薄，却能将蹇宾稳稳背负。蹇宾双手揽抱在他胸前，少年强健有力的心跳隔着衣衫传来，虽是令人心安，还是忍不住问道：“你要带我去哪里？”
小齐面带笑容，神色温和又安定，从容道：“你都躺了好几天了，今日天气不错，我带你出去晒晒太阳。”
他走下阶来，缓缓将蹇宾放下，翻身扶他在凳上坐了，说着林间湿气太重，有伤在身得常晒晒太阳，悠然替蹇宾斟茶。
阳光正好，晒得蹇宾浑身暖融融的，他见小齐说得久远，不由笑道：“我又不会在此处常待，兴许过两日有人寻到这里，那时我便要离开了。”
少年微微一愣，像是未料到他如此轻松说别离，皱眉想了一想，道：“此处偏僻，只有山间猎户偶有往来，旁人应该是很难找到这里吧。”
他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些微庆幸，如湖心投石，一入即没，只余浅浅涟漪，尚未散至岸边，已悄然消融。
不过刹那花火，却已足够蹇宾看见身旁少年的七窍灵台，他接了茶，目中溢出极轻柔的笑意，道：“那等我能走路了，你陪我出山林。”
理所当然的语气，并非是在询问，似是已笃定小齐会应承。
但他等了许久，久到手中茶盏渐凉，日光清淡，甚至听见了微风吹拂落叶的声音，少年清朗的嗓音却始终未曾响起。
蹇宾终于心慌，他反手去搭小齐的手腕，搭了个空，惊惶抬头时，却眼前一黑。
“王上……”
像是落入深涧，目不能视，冷水浸身，他打了个寒噤，却在此时听到了小齐遥远朦胧的声音。
“王上……”
声音愈发清晰忧急，近在耳畔，身上忽的一暖，蹇宾猛然心跳，挣动着坐起身来。
发辫垂落，眸光深切，眼前仍是小齐，却又不只是那个山林少年齐之侃。
不过转瞬，少年似已长大，胸膛宽阔，双臂强健，扶着他的手稳定而有力，俨然是个顶天立地的雄武儿郎。
蹇宾思绪纷乱，神情怔忪，来不及思索，已本能唤道：“小齐。”
齐之侃神色一松，却又皱起眉头，轻声道：“王上可是昨夜未休息好？”
蹇宾摇了摇头，只觉手臂酸麻，想要舒展一下，起身便觉肩头一轻，回头看时，却是一件素净外罩落在座上。
君王一怔，慢慢缓过神来，想起梦中周身冰凉和忽如其来的轻柔温暖，伸手拾起外袍理了一理，递了过去，微笑道：“小齐怎知本王冷了？”
齐之侃伸手接过，退回阶下，垂首道：“臣……臣也不知。”他确是不知，只是今日阴雨潮湿，凉意甚重，他进殿时看见蹇宾手肘撑在案上，支着额头，合目而睡，身边一个内侍也无，未曾多想，便上前解了外袍给他披上了。
蹇宾听他说“不知”，反而笑意更明显，想绕开御案下来走动走动，却在看清案上物事后，神情陡然凝滞。
齐之侃顺着他视线望去，案上不过是一盘他方才端上来的粽子，扎得紧致，放得齐整。他看了看蹇宾，上前道：“今日已是端阳，臣包了些粽子让御膳房煮了，王上……可愿尝尝？”
蹇宾年年吃的都是他包的粽子，两人心照不宣，本不必多言，只是此刻蹇宾看着这盘粽子面色发沉，他心下忐忑，只能谨慎出言。
蹇宾抬目看他。
少年神色恭谨，言语周全，眸中期盼之色藏得极深，已不是梦中竹庐里那个言笑不拘，心事外露的小齐。
蹇宾突然心中一软，神色也柔和下来，道：“好。”
齐之侃低下头去，面上一丝极浅的微笑，伸手去取粽子。
君王走下阶来，往殿门走了几步，回过头来。
齐之侃侧身坐在案前，垂头剥粽，虽没有阳光斜照，神情动作却霎时与梦中完美重合，一瞬间仿佛时光停滞，岁月回转，蹇宾顿时想起少年的缄默不语，令他心慌意乱，狼狈万分。
目光落在身上，案前的白衣少年敏锐地转头回望。
君王今日心事重重，这症结竟似在他身上，齐之侃放了手中热粽，起身近前，道：“王上……”
蹇宾叹道：“小齐……”他双手握了齐之侃手腕，神色犹豫，目光柔和，道：“小齐当初应允本王出山林，可曾想过拒绝？”
齐之侃愕然。
他不知多年之前的旧事，蹇宾为何突然切切相询，君王虽然神情安宁，手上却不自觉握得甚紧，显然心中并不平静。
蹇宾低声道：“可曾，有所勉强？”
齐之侃承着腕上的力度，双眸抬起，直视蹇宾道：“不曾。”
他凝望着蹇宾，想了想，轻声道：“侯府门前，王上唤臣入府时，也不曾。”
蹇宾皱眉道：“那你之后为何要走？”
少年愣了一下，垂下目光，却似想到了什么，下意识咬住下唇，耳尖浮起红晕来。
本是正经得有些沉重的问话，齐之侃这陡然羞窘的情态倒令蹇宾始料未及，竟不知为何，他自己也面上微热，待要说话，已听见齐之侃道：“臣绝不会拒绝王上。”
他微低着头，语调柔和，声音不大，却如誓言一般坚定郑重，对“为何要走”避而不言，回答的仍是蹇宾最初的问题。
也是蹇宾最在意的问题。
君王心中一热，因诸多梦境而纷杂的心绪终于宁静下来，缓缓吐了口气，携着齐之侃走近案前，笑道：“本王的粽子怎的还不端来。”
齐之侃神情也放松下来，笑了一笑，低声道：“还请王上稍坐。”人却站着未动。
蹇宾才发觉仍紧紧握着少年手腕，他松了手，掩饰一般理了理大袖，负手坐回王座。
案上除却香粽，还有一小瓶酒，蹇宾拔了封塞，便嗅到一阵花木清芳。
齐之侃道：“这是臣酿的桃花酒，王上喜欢山中的梨花白，可梨花白将要饮尽，这桃花酿虽有不足，臣……”
说话间蹇宾已将酒酿倒出，轻红嫩粉，鲜美动人，便是料峭春风里第一朵新桃亦不能及，唯有方才齐之侃耳尖的红晕可与媲美。
他柔声打断少年道：“小齐酿的，自然都是最好的。”
齐之侃略有赧意，垂下头去。他手指修长，白线绿叶在他指尖翻绕，转眼便剥出一个粽肉落在碗中，白糯间红，星星点点，内里填埋的自然是红豆。
这皆是齐之侃亲手包捆的，粽肉里填了蜜枣红豆鲜肉蛋黄，各个不一，却没有在外观上留印记做区分，不过是让蹇宾多一分猜赌之趣。
今日君王心神不宁，他也没有多做戏言。
蹇宾素日并不偏爱甜食，齐之侃犹豫了一瞬，另取了只碗，又剪了只粽预备剥开。
却听蹇宾道：“今日本王想吃甜的。”
齐之侃抬头看他，见蹇宾目光温柔，笑意盈盈，不由呆了一呆。蹇宾已自己伸手，将红豆粽端了过去。
他接了齐之侃递的筷子，将粽肉一分两半，夹了一半放进空着的碗里，笑道：“糯米之物本王不宜多食，便请小齐代劳了。”
齐之侃忙奉碗去接，粽肉白糯，红豆饱满，如多年前晨曦将临，梦境初醒，他在天光微亮的内室，隔着屏风听着蹇宾悠长呼吸，霍然明白自己对君上的心思一般，清晰分明，殷红如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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祝大家端午快乐~
PS：粽子我甜咸都吃2333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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