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衣渡我

爱生活,爱双白

除夕

我不管,我先过年_(:з」∠)_

以发糖为目的的流水账文

双白无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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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色渐沉,山林间有零星落雪,齐之侃仍在铸剑。

剑庐天敞地阔,四面入风,齐之侃却在这寒风中流汗。他将外衣扎在腰间,只着了一件中衣,挽着袖口,锻打赤红滚烫的剑身,火花四溅。

他辞别蹇宾,回返山林,是为了要铸一柄神兵。一柄退能守护君王,进则鞭笞天下的神兵。

这神兵自然也是为蹇宾而铸。

但他重开剑庐已逾半年,剑坯废却多枚,神兵却始终难以出炉。

烙红的剑身浸入水中,激起一阵白气,齐之侃将剑提出,又入烘炉,反复多次。鸟雀振翅之声传来,齐之侃抬头望去,果然是信鸽飞来。雪白的鸽子栖在剑架上,咕咕叫了两声,歪着头,黑豆似的眼睛看着齐之侃。

腿上没有绑信筒,齐之侃心下一空,手底竟失了分寸,剑身锵然一声崩裂。

他愣了一愣,索性丢了活计,上前捉了鸽子,仔细看了看,确是没有书信寄来。

齐之侃放了信鸽,看看天色,将废却的诸多剑坯一应丢入炉中,加柴添火,让它烧足一夜,心里却不由得有些担忧。

明日便是除夕,君上遣信鸽前来,怎会没有只言片语,亦或是路上遗失了?思来想去,不得其解,齐之侃只得收拾器具,回返家中。

剑庐设在竹屋后山,相隔不远,齐之侃草草热了些粥吃了,想着明日一早进山猎些山鸡野兔,备办年货。纵然只一个人过年,也不能太随意了,而况还要去拜祭父亲。

第二日一早醒来,却见外头白皑皑一片,原来昨夜雪势转大,一夜未停。冬日里皆是衰草枯枝,齐之侃早将屋外枯草薅了,清了一大片空地出来,天晴时晒晒衣箱被褥,只留了一株绿枝繁茂的松树。此刻铺满银雪,满目洁白,扑面而来的冷冽雪风叫人精神一震。

积雪最宜捕兔,齐之侃神色现出几分跃然,携了工具正要出门,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,绕到剑庐,又多添了柴火,让炉火保持,才放心进山。

到底齐之侃身手极好,归来时收获颇丰,非但背了好几只还在扑腾的山鸡野兔,还提了几柱冬笋。此刻方交申时,天色尚早,阳光温暖,齐之侃面带笑意,绕过了竹桥,正待要走进屋中,却突然站住了。

今日只有零星雪屑飘下,他出来时的一双足迹不过略浅,然而在旁边却还有一组马蹄印子新鲜深刻,行至庭前空旷处,又多了一双足迹蜿蜒到屋檐下。

出门时虚掩的房门已然被推开,这位不速之客似乎大大方方将自己当做了房屋主人,齐之侃皱了下眉,却突然眼睛亮了起来,他三步并作两步跃上台阶,尚未跨进门槛,便看见一个身影弯腰在厅中矮几上摆放糕点。

那人听见响动,直起身来,望着他笑道:“小齐。”

旁人面前如高岭冰霜一般的面容,看着他时永远笑如春水。

齐之侃眼睛都睁圆了,又惊又喜,疾步进去,却又停在远处,窘迫道:“君上怎么来了……我,我……”

他背上野物扑腾,绒毛乱飞,手里提着一串冬笋,衣摆上的泥点甚至溅到了脸上,正低着头狼狈不堪,却觉得面颊一热。

齐之侃怔然抬头,蹇宾清隽的面容已在眼前,正收回手去,目中似笑似嗔,道:“小齐不愿回去,我却还是记挂小齐得紧的。”

面上那一点热度直烧到了心里,齐之侃耳根都红起来,呐呐道:“属下……属下先去更衣。”说完也顾不得蹇宾神情,把野物放进厨房,又转去卧房更衣整理。

再出来时,蹇宾抱着个手炉坐在椅上,齐之侃见屋门未关,冷风扑得他袍角翻飞,忙上前关了门,转身取了狐裘大氅欲给他披上,道:“山里冷得很,君上先披着,属下去生炭火。”

蹇宾握了他手腕,无奈道:“莫要忙了,我并不冷,小齐真当我是纸扎的不成。”

许是手炉的缘故,他掌心极暖和,热度隔了几层衣料尚能传到齐之侃腕上。

蹇宾生得好看,尤其一双眼睛波光流转,天生成一段风流意味,只看一看别人,已平白沁出许多缱绻深情。齐之侃与他已半年多未见,此刻四目相对,便只瞧得见蹇宾眸光温柔,风华更胜往昔,不由半跪下来,喃喃又叫了一声“君上。”

齐之侃素日沉稳,甚少流露这般情态,看在蹇宾眼里便如与亲近之人撒娇的少年一般。蹇宾心中熨帖,便是风雪中骑行的寒冷亦不值一提了,展颜笑道:“今日前来叨扰小齐,只不知可有我的饭食卧榻?”

齐之侃却愣了一愣,道:“君上……留在此处过除夕?”

蹇宾挑眉道:“难不成小齐要赶我走?”

齐之侃似有些措手不及,面上欣喜难耐,点点头又忙摇头,额前的小辫子摇摇摆摆。他又问了一遍道:“君上当真陪我过除夕?”

许久未见,他言语倒比在侯府中又直率了些,蹇宾失笑道:“小齐若做得当日那一份烧野兔,我自然不走。”

烧野兔当然是有的,齐之侃到底也还是烧了一盆炭火,又煮了一壶清茶来,便干劲十足跑去后厨预备晚上的年夜饭。

蹇宾并不插手,悠悠然抱着手炉饮茶吃糕点翻翻书,似乎又回到当初与齐之侃闲居山林养伤的日子。

端茶的手顿了一顿,他搁了书,慢慢踱步到后厨门口,犹豫了一番,还是走了进去。

厨房里并不脏乱,菜肉炊具放置得齐整,洗了的切了的,也都分装干净。齐之侃挽着袖子正在择菜,抬眼见了蹇宾,忙道:“君上怎么进来了,此处不洁净,君上且去堂屋烤烤火……”

蹇宾见他唇上干燥,想必忙得都来不及喝口茶,心下一软,转身出去。齐之侃正自纳闷他一言不发,却见君上又走了进来,手上端了一杯茶水。

齐之侃顺手便要去接,蹇宾却将手抬了一抬,低声道:“未净手。”

却不是要齐之侃洗手来接,反而将杯子递到他唇边。

齐之侃惊诧抬头,道:“君上!”

蹇宾不收手,幽然道:“小齐当真是与我生分了。”

不能再推拒,齐之侃只得就着他的手喝了茶,浮起的白气温热湿润却将他耳尖都扑红了,舌底的水分清香甘甜,他竟似从未饮过如此清甜的茶水。

“这茶里可是放了冰糖?”

双方俱是一愣,齐之侃才发觉自己不自觉问出了口。这句话未免有些轻浮,只是被轻浮之人还未如何,他自己先窘得满面通红,垂首道:“属下,属下……”

蹇宾本略有些不自在,见他如此,反笑了一笑,道:“这茶是小齐煮的,我可没有多放什么。”

言罢迈步出去,剩了齐之侃埋头择菜,静待红晕退去。

齐之侃行事利落,手脚麻利,日落时分非但已烧出三样菜式,余下的尽数归整清楚,只待下锅,连下半夜要煮的饺子都已在做菜间隙揉面擀皮剁馅儿个个包好。

他将三样菜式分装小份,用食盒盛了,又装了几个白馍,提入厅中,向蹇宾道:“请君上稍坐,属下去去就来。”

蹇宾见了食盒,心下已猜到几分,却起身道:“我与小齐一同去。”

齐之侃待要劝阻,蹇宾将手一抬,止了他话语,道:“无妨。”

他意坚决,齐之侃也不好多言,心里却思绪沉浮,不敢揣摩其意。只好拿了大氅仔细替他系好,反身寻来香烛纸钱,持了灯笼,引着蹇宾从屋后转入后山。

山间积雪,小路泥泞,两人手提许多物事,相互扶持,近到一处坟冢前,齐之侃停了脚步。

此时日已西沉,光亮微弱,只依稀看得出墓碑上“先考”“齐公”等字样。蹇宾上前接了他手中灯笼,看他蹲下身子一样样取出祭品,遍撒纸钱,又点了香烛插入墓前泥土中,敛容跪拜。

齐之侃做得一丝不苟,始终一言不发,蹇宾只觉心中微痛,满腔涩意,待他祭拜起身,突然将灯笼挂在道旁枝上,自他手中取了三炷香,向烛火上点燃。

齐之侃拦道:“君上。”

蹇宾不肯多言,却向坟茔端肃地拜了三拜,低声道:“前辈教养出这样一个齐之侃,必定非凡,蹇宾心甚感念。”

他持晚辈礼,长揖三拜,齐之侃心绪翻滚,颤声道:“君上,您不必如此……”

蹇宾上前插了香,回首道:“你我情义,本该如此。”

齐之侃良久不曾说话,手却不自觉捏得死紧,直到山风吹来,蹇宾紧了紧披风,他才骤然清醒,急道:“君上冷么?”

蹇宾素来畏寒,齐之侃深悔一时入神,累他风寒入体可怎么好。此刻他急切之下,已顾不得许多,上前执了君上双手,果然入手冰凉。

他握得甚紧,将蹇宾惊了一跳,道:“不妨事,小齐你……”

齐之侃松了手,就去解自己的披风,被蹇宾一把握住手腕:“并不很冷,我们回去吧,走一走就暖和了。”

不甚明亮的灯笼火光下,蹇宾面容端雅,眉目柔和,齐之侃不由自主点头道:“好。”

他取了灯笼,一手护着蹇宾,往来路去了。坟冢前的烛火早已被夜风扑灭,朦胧的黑暗里只余了几点香火萤光。

回到家中,两人鞋上俱是泥污,连衣摆上也沾了不少。齐之侃急忙往炭盆里加了火炭,翻了自己的衣物出来与蹇宾更换,面上却有些局促道:“属下这里没有新衣,这些是极少穿过的,君上若不……”

蹇宾笑道:“不嫌弃。”

两人更衣整理完毕,此时外头已黑透了,又开始零星飘雪。

齐之侃掌上灯烛,将炭火挑旺些,安顿蹇宾坐在火盆旁,倒了杯滚茶来给他暖手,道:“属下去烧菜,一会儿就能吃年夜饭了。”他看了看旁边矮几上的糕点,端了一盘放在蹇宾手边,又道:“君上若是腹中饥饿,先吃个点心垫一垫吧。”

他妥帖又细致,蹇宾不由笑道:“小齐自去忙吧,不必顾我。”

齐之侃转入厨房,蹇宾烤着火,觉得身上暖意融融了,才起身去洗碗布筷。不多时,齐之侃端了菜肴出来,直摆了九道,热气腾腾,香气扑鼻,当中便果真有一盘烧兔肉。

两人净手入席,蹇宾笑道:“今夜除夕,我竟忘了带酒来。”

齐之侃眨了眨眼,起身道:“这却容易,君上稍坐。”便一径入了后院。

见他面上几分雀跃,蹇宾被勾起好奇,不由跟随过去。

后院一株高大树木,满枝压雪,恍如梨花,齐之侃一身白衣,正在这花树下挖了个酒坛出来,冲廊下的蹇宾开颜一笑。

二人回到席上,齐之侃取来酒杯,启了坛盖,一阵清冽酒香飘来。

蹇宾任他倒满杯盏,突然心念一动,道:“这酒是小齐自己酿的?”

齐之侃笑道:“君上高见。是属下年幼时以梨花酿成,还请君上赐名。”

少年神情比在侯府时要鲜活许多,亮晶晶的眼直望着蹇宾,年轻的君侯柔声道:“既是梨花酿成,不如便叫梨花白吧。”

齐之侃点头说好,执起酒杯,欲要起身,蹇宾拉了他手腕道:“你我之间,不必讲这些虚礼,小齐只管坐下。”

齐之侃敬酒道:“愿天玑太平,君上康健,属下能长随君侧。”

他连饮三杯,不觉面红,蹇宾本因他贺词心下触动,却又有些哭笑不得,忙与他夹了筷菜,无奈道:“这酒到底年份久长,小齐便是海量,也不可纵饮。”

他说不可纵饮,自己却顾着回应齐之侃敬酒,饮了一杯,再斟还要再饮,反被齐之侃拦道:“君上少饮,醉了怕会头疼。”

蹇宾体质不佳,平日也甚少饮酒,只一杯已觉身热,却漫笑道:“小齐敬酒,我岂能不喝?”

见他端了酒杯又要饮,齐之侃情急道:“属下烧的兔肉比酒好吃。”

蹇宾不过是逗他,此刻再也忍不住,连眼角都笑出了细纹,连声道:“好好,那就吃兔肉。”

一时饭毕,收拾杯盘。齐之侃洗了碗筷出来,就见蹇宾偎在火盆旁,闭着双目,眼角飞红,不胜酒力的模样,忙过去俯身道:“君上,可有不适?”

蹇宾睁眼笑道:“不过饮了一杯,哪里就醉了。”

齐之侃看他神思清明,才放下心来,添了炭火,煮了热茶,挪过椅来,自己也坐在他身侧。

两人相视盈盈,却又无话,蹇宾面上始终带着笑意,高处灯烛下越见得眼底水光潋滟,直引得齐之侃凝望失神,移不开目光。

蹇宾突然道:“小齐随我回去吧。”

齐之侃愣了愣,道:“属下尚未铸成神剑,不能就回。”

蹇宾摇头道:“神兵利器,小齐何须强求。”

齐之侃低了头,不答话。

不答话的意思,有时是默许,有时却是抗拒。

见他不肯应允,蹇宾心下郁躁起来,扬声道:“小齐!”

齐之侃跪下身去,道:“君上。”

蹇宾无名火起,怒道:“外面天大地大,小齐是不是不想回去了?”

齐之侃猝然抬头,见蹇宾气得胸口起伏,急道:“不是!没有神兵在手,属下护不了君上周全,还曾累君上受伤,我……”

他话未说完已猛然停住。

满室俱静。

这个理由,他当日请求回山铸剑,辞别时蹇宾都未曾听他说起。此刻他情急说出,蹇宾听在耳中,已乱了心绪。

梨花白的酒力在血脉里激荡,他一颗心在胸腔里怦怦直跳,似是要经不起他深心之中那陡然腾起的悦然之情。

他伸了手,轻轻将齐之侃拉起来,平复了许久才低声道:“是我太急躁了。”

齐之侃垂首道:“属下说过愿长随君侧。”少年声音轻微,饮酒之后嗓音有所变化,合成一种奇异的委屈之感。

蹇宾心下歉疚,柔声道:“小齐的心意,我都知道。”

齐之侃默然不语,又为他添了热茶,道:“请君上稍坐片刻……”

蹇宾道:“小齐又要去何处?”

齐之侃安抚道:“就在后山。”突然又笑道:“只是去取个热闹物事,君上等我一等。”

蹇宾以为是爆竹之类,又不知他何以放在后山,只得应了。

谁知等了半晌,不见人回,他起身一个个蜡烛去剪灯花,剪完仍不见齐之侃回来,不免有些坐立不安。只是他山路不熟,不便出门找寻,如此又等了片刻,正咬牙取了大氅要出去时,却见齐之侃拿着两根粗棍从后院奔进来,一径穿过堂屋,跑向前院,还回头冲蹇宾笑道:“君上来看!”

蹇宾一腔担心,看他满面笑容实在责备不下去,只得随他去往前院。

坪中那棵绿杉已变成一株火树。

火树金花,满树迸溅,一片流光焰火之下齐之侃挥舞敲击着木棍,又有更多的花火飞溅如雨。

天上无月,满山寂暗,只有眼前这一片金灿星火,花火中的白衣少年发辫飞舞,倾力施为,向自己笑得纯粹。

他幼时见过钧天大庆的盛世烟火,但从此刻起,无论再美再繁华的烟火,也再不能同这滚烫的铁汁溅出的炽热心火相提并论。

直到火光消散,蹇宾都有些喘不过气,他立在廊下,手足发麻,眼帘上还有金光飞舞,望着近到身前的齐之侃,说不出话来。

齐之侃已扔了木棍,满头热汗,衣上有几点焦黑,道:“君上。”

蹇宾这才发现他只穿了单衣,忙拉他进屋:“快去添衣,莫染了风寒。”

等他添衣回到厅堂,蹇宾递了杯热茶过去,笑道:“还有什么是小齐不会的?”

这样直白的夸赞倒让齐之侃颇为不好意思,道:“只是一点小伎俩,能博君上欢喜才好。”

蹇宾笑容柔和,垂首喃喃道:“自然欢喜,云胡不喜。”

他声音极低,齐之侃没有听清,估摸着已是子时,便问道:“君上饿了不曾?”

蹇宾本不饿,却想着齐之侃一直奔忙,又正是生长年纪,点头道:“有些。”

齐之侃反倒愣了一下:“那属下去煮些饺子来。”

饺子早已备好了,只待水沸下锅,三点水成,捞起来时个个晶莹饱满,热腾生香。

蹇宾吃了一个,是莲藕肉馅的,味道极好,忍不住又吃了一个,却咬出一口甜粘的味道:“怎的这个是甜的?”

齐之侃拢共只包了一只蜜枣的,不由笑道:“君上明年定当顺遂甜蜜。”

有小齐在,自当如此,蹇宾欣然一笑,不再言语。

收拾了碗筷,出来见蹇宾撑着头闭着眼,神色疲乏,似是睡着了。此处距侯府不算近,快马加鞭也须几个时辰,君上必定是一早便出来了。齐之侃放轻手脚,想将他挪到榻上,不料稍一动作,蹇宾已醒了。

齐之侃轻声道:“君上,去就寝吧。”

蹇宾道:“今夜当守岁,尚未到天明呢。”

齐之侃道:“可属下已有些困倦了……”

蹇宾明知其意,只得道:“那便洗漱去吧。”

洗漱完毕,两人正脱衣就寝,蹇宾却突然从怀中摸了一个红纸包封出来,递到齐之侃手中,笑道:“与小齐压岁。”

齐之侃业已成年,本已不是收这压岁铜钱的年纪,此刻却并不推辞,道:“多谢君上。”

“打开看看。”

齐之侃拆封看时,铜钱正面铸着“千秋万岁”,背面却只铸了一只昂首白虎。

这不是天玑压岁钱币惯有的样式,齐之侃抬头看他。

蹇宾笑道:“是我叫造币处特造的。”

齐之侃将钱币紧握在手心,又轻声道:“多谢君上。”

蹇宾笑道:“就寝吧。”依旧如当年一般,侧身朝里,睡在床榻内侧,留了半个位子给齐之侃。

齐之侃熄灯上榻。

他年轻血热,素不怕冷,平日两床被子已尽够了。但此刻两人同榻,却不能分被而眠了,而况蹇宾畏寒,这时辰又最是寒冷,恐怕两层被子都还不够暖。齐之侃想了想,箱子里倒是还有棉被,但是整个冬日未曾用过,亦未晒过,恐有潮气,自不能用。

齐之侃轻声问道:“君上可还冷?”

蹇宾道:“不冷,小齐睡吧。”

他也知蹇宾不会说冷,见他双腿蜷起,脊背绷紧,却分明是冷了。

他左思右想不得两全之法,咬牙道:“君上,恕属下逾矩。”已自身后贴上来,伸手抱在蹇宾腰间。

蹇宾正觉寒意侵体,突然腰上一紧,后背一片暖意。他本该斥责齐之侃大胆,身体却又实在贪恋这片温暖,甚至连沉睡的羞耻之处也转醒过来,表示对这坚实温暖之所十分满意。

蹇宾只庆幸他此刻背对齐之侃,对方看不到他面颊赤红。

他缓慢吐息,放松身体。清晨赶路,早已疲惫,不一时便觉得手脚发沉,半寸也再挪不开,眼睫频眨,须臾便要睡着。

齐之侃却突然将腰下退开。

蹇宾半梦半醒,意识模糊,本能追逐热源,也随他移了一移。

这一移,却触到少年本该是正常情态的隐秘之处。

蹇宾浑身一僵,连睡意都醒了几分。这情形实在窘迫,可他若是再刻意挪开,岂非是陷小齐于难堪之中。

暗夜里感官敏锐,齐之侃胸膛贴着他后背,明显炽热的气息吹拂在他颈上,他自己才压下的火气都隐隐想要反复。

但少年什么也没做,搂在他腰间的手镇定规矩,只是调整呼吸,甚至又将腰下弓起了半分,不与他身体触碰。

蹇宾心口发烫,不知何时睡着的,坠入梦乡时,思绪还在“小齐”两个字上缠绕。

第二日,侍卫来接蹇宾回去。

三月之后,白虹贯日,神兵铸成,将星临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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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知道一定有人想问为什么箭在弦上却不开车23333333

我觉得能为对方一夜七次的疯狂,爱侣之间人人都能做到,可若能为对方忍耐克制,更显得难能可贵,珍视爱重。而小齐就是这样的人。【对不起lo主深井冰一样的萌点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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