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衣渡我

爱生活,爱双白

同狩

今天得背三个锅TAT

双白无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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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齐将军背上有弓,囊中有箭,不去一展身手,跟着本王做什么?”蹇宾纵马向前,回头见齐之侃策马紧跟上来,不由挑眉一笑。

齐之侃微低着头,视线却是望着他的,道:“围场人多手杂,又皆有兵器,臣……不能安心。”他似是犹疑了一下,却还是坦诚出言。

蹇宾略一控缰,与他并辔缓行,侧头望着齐之侃,笑道:“那你便跟着本王吧,有小齐在,本王却很安心。”他回身吩咐侍从道:“命侍卫儿郎皆去行猎,不必随侍,今日拔得头筹者,本王有赏。”

底下侍卫身手都不错,到了这围场,哪有不想纵马射猎的,领了王命,俱都欢欣鼓舞,山呼谢恩。

蹇宾也不甚在意,只同齐之侃并骑而行,君臣二人闲看风景,间或谈笑,悠悠走了半晌,已远离了驻扎之所与大部队行猎的方向,马蹄呐喊之声便渐渐不可闻。

齐之侃身着劲装,发辫束起,比往日铠甲常服更显得英姿勃勃,蹇宾道:“小齐当真不想同他们去围猎?”

少年将军回头看他,却又垂下目去,面上酒窝浅浅,轻轻摇了摇头,道:“臣随着王上。”

蹇宾一笑,道:“好。”

他双腿一夹马腹,向前奔去,疾风入怀,白衣飞浪,雪白良驹脖中金铃响成一片,笑语传入齐之侃耳中:“那本王今日便同小齐比试比试吧!”

君王少有如此快意纵情之时,齐之侃不由也露出笑容,呼喝一声向前追赶,道:“还请王上手下留情。”

不远处水泊如镜,树林荫翳,依稀有只野兔从林间蹦过去。蹇宾倏然勒马,张弓搭箭,咻然一声,羽箭破空飞去,那灰兔甚是警觉,长耳一转似是察觉危机来临,撑起后腿连蹦带踹便要窜入草丛。

眼见那羽箭便要错身钉入泥土,忽地一声弦响,又一枚箭矢激射而出,后发先至,堪堪将半空那只羽箭箭镞撞偏半分,噗地一声,两箭同时扎入兔身,白羽微颤,仍是余劲未消。

蹇宾持弓抚掌,丝毫不以为忤,侧头笑道:“小齐这般身手,看来今日本王要未试先输了。”

齐之侃翻身下马,仰望蹇宾,道:“臣……”

君王眉目含笑,语气轻快,分明是在逗他,少年触着他目光,突然似有赧意,低声道:“臣去将兔子拾来。”

他挂了野兔在鞍后,将君王特制的羽箭双手奉给蹇宾,重又上马。两人并骑入林,时已入秋,地面落叶层积,林间却并无衰败气象,高枝繁叶上山鸟振翅,自在啼鸣,合着闲散的马蹄哒哒,越显安静清幽。

行了一路,不过又得了只山鸡,却是蹇宾一箭射落,齐之侃拎来时,仍在扑腾挣扎,锦羽飞落。这情形不知让蹇宾想起什么来,忽而一笑,齐之侃捆了山鸡倒挂鞍后,抬头正撞见一片温柔笑意中,不由怔了一怔,恍惚开口道:“阿蹇今夜想吃……”

语音未落,他已陡然醒觉,惶恐不安正待改口,蹇宾目中笑意却愈加深重,见齐之侃满面窘色,亦不多言,策马往前行去,又回头望着少年道:“那便烤兔肉和山鸡粥吧。”

齐之侃眨了眨眼,微微垂首,道:“好。”

君王坐骑忽的一声长嘶,前蹄扬起,人立起来,蹇宾猝不及防,惊呼一声,急忙收紧缰绳。那千里良驹四蹄乱踢,难以控缰,蹇宾被掀得落下马背,抬头看时,御马已撒蹄狂奔而去。

变故陡生,齐之侃只唤出一声“王上小心!”,尚来不及飞奔救急,竟见密林后扑出一只黑影,仰天嚎叫一声,一掌往跌落在地的蹇宾挥去。

“王上!”

齐之侃拔剑出鞘,飞扑过来,蹇宾也已看得真切,急忙往后一避,腥风扫过鬓边,险险躲开这一掌,只听得“咔嚓”一声,背后碗口粗的树枝却承不住这猛力,顿时折断。

蹇宾狼狈站起,抽出剑来。

便只缓了这一瞬,千胜已至,齐之侃手腕一转,剑刃划开黑熊皮肉,在兽身切出一道长长的伤口,鲜血喷涌出来。

黑熊一声吼叫,暴怒起来,弃了蹇宾,回身扑向齐之侃。

剑光一闪。

刹那间,千胜刺入黑熊眼中,携千钧之力透脑而出,便在同时,熊腹骤然破开,长剑从中挑出。

齐之侃与蹇宾一前一后,双剑入肉,腥血滚下,黑熊巨口微张,浊气吐出,已悄无声息死在两人剑下。

齐之侃猛地抽出剑来,任黑熊尸身往前扑倒,疾步奔到蹇宾身侧,一把扶住君王,急道:“王上可有受伤?!”

蹇宾面色有些发白,像是惊魂初定,身上还沾了些落叶尘灰,却伸手拍了拍齐之侃手背,安抚道:“本王无事,小齐莫急。”

君王的坐骑是名品良驹,训练有素,纵然嗅到了危险,也不至如此发狂。齐之侃扶着蹇宾,皱眉上前查看,却见枯叶上蜿着一条颜色相近的花斑蝮蛇,蛇头已被马蹄踩得稀烂。

蹇宾道:“踏月恐怕是被这蝮蛇陡然发难咬伤,才失控发狂。”

齐之侃打了个呼哨,也未见白马归来,倒是他自己的战马缓缓走上前来,用头蹭了蹭齐之侃肩背。

少年将军此刻却无心理会,只轻声向蹇宾道:“王上,蝮蛇之毒不会让踏月丧命,不如我们先回去,让兵士们再来寻它吧。”

蹇宾点了点头,道:“只有如此了。”

齐之侃一言不发将君王佩剑擦净入鞘,奉还蹇宾,牵了战马扶他坐上。

蹇宾见他眉心紧皱,面沉如水,心中莫名软了一软,反手握了他手腕,柔声道:“此事不过是意外,本王也好端端的,小齐莫要自责。”

齐之侃并不抬头,低声道:“微臣明白。”

他分明并未入心,君王叹了口气,用力拽了他手腕,道:“上来。”未待他推拒,又道:“小齐若不肯,我们怕是天黑也回不去了。”

齐之侃皱眉犹豫,蹇宾目光柔和凝望他,未再催促,却也始终没有放手。

“好。”

入驻地时,上将军牵着马,马上坐着天玑君王,时已黄昏,夕阳渐沉,浅白的薄雾升起,君臣二人面上带着未及消退的晕红赧意,似从桃源世外走出,终又行入阡陌红尘。

哨探守卫迎了上来,欲接齐之侃手中的缰绳,少年将军却并未松手,只命他召人前去寻回踏月,将马牵至了王帐之前。

大帐周遭俱是连绵的行帐,蹇宾下了马来,听闻王上归来的群臣已皆拥至身前来问安,内侍捧着披风端着茶水,齐之侃稍稍退开。

群臣拱围之中,蹇宾负手而立,神色威仪,万般的荣光和尊贵皆只在他一人身上,便是天下君王最该有的模样。齐之侃却不知何故,莫名觉出他眼底深藏的一点疲惫,不自觉望着他蹙起眉头,面露忧色。

天色已渐暗,四周燃起篝火,帐前火把在风中忽明忽暗,照着蹇宾的侧脸阴晴不定。似是有所感应,君王眸光微抬,已与少年将军视线相触,便只在一瞬间,蹇宾神色柔缓下来,向他微微一笑。

行猎胜出者是君王近卫,蹇宾勉励一番,又赏了金银物什,令众人散去,自入了帐内,吩咐内侍烧汤沐浴。

洗沐出帐天已尽黑,夜幕星垂,旷野平阔,行帐绵延不绝,篝火如星罗棋布,远远有军士在火堆上烤着什么,食物的香气随风送来。

正觉出饿意,已看见白衣的上将军托着盘子过来,道:“王上可是饿了?粥熬得久些才好入味,让王上久等了。”

蹇宾笑道:“无妨,小齐来得正巧。”又回身吩咐内侍道:“将小案抬来,放在此处。”

齐之侃将食盘搁下,果然如蹇宾今日所愿,一碗熬得浓稠糯香的山鸡米粥,一碟子烤得焦黄冒油,细细切做丁块的野兔肉。

地上细草青青,蹇宾兴致甚高,席地坐了,突然道:“小齐怎么不与本王一同用膳?”

齐之侃半跪下来,替他布了碗筷,抬眸望着他,道:“王上,臣当与军士们同餐。”

星月火光皆映在齐之侃眼底,却赤诚澄澈一如初见,蹇宾愣了一愣,心中忽的酸软,道:“小齐……”

齐之侃却摇头一笑,少有地打断了他,低声道:“臣久未下厨,恐有生疏,王上尝尝看。”

四目相看,俱触动了彼此心念,蹇宾垂首咽了半勺热粥,笑了一笑,喃喃道:“初心未改,何曾生疏。”

他低垂的视线扫过少年扶在案上的手指,抬头道:“小齐去用膳吧,本王这里有内侍伺候,不必挂心。”

齐之侃眨眼不答,蹇宾不由一笑,压低了声音道:“齐将军候在此处,莫不是想本王喂你一箸?”说着便夹了一块兔肉,作势缓缓往他面前送。

不远处尚有戍卫和游哨,周边帐幕也时有人出入,虽无人敢刻意窥探君王,到底还是大庭广众之下,少年着实愣了一下,突然睁大了眼睛垂下头去,磕绊道:“臣……微臣告退。”

蹇宾轻笑一声,收了手,点头道:“小齐去吧。”

齐之侃去了许久也不曾回转,上将军担着这次秋猎的守卫职责,蹇宾心知他必是巡防查哨去了。少年行事永远能令他安心,似乎守一人,守一国,于齐之侃而言并无不同,无非是尽职尽责,全心全意。

粥不过吃了半碗,却有一位身着甲胄的将领小心端了个碗远远走上前来,道:“末将上将军麾下裨将杨行安,奉上今日行猎鲜取的鹿血,请王上进用。”

烈烈火光下,腥热兽血在碗中轻漾,蹇宾搁了粥碗,不觉皱眉,却压下胃中隐隐翻腾之意,道:“上将军麾下?”

杨行安躬身道:“是。”

内侍取过碗来,用银匙搅了搅,见无异处,转身呈上,蹇宾毫不犹豫地伸手接过,温言道:“有劳杨将军。”

月近中宵时,一身白衣的上将军才携着霜露月色归来,王帐已在眼前,帐内灯火透过厚重帷幕,折成温暖柔和的光晕,似待归客,似迎征人。

他满身的气势都柔软下来,面上似将现出笑意,却被斜刺里伸出一只手,挡住了去路。

奉常令假笑道:“齐将军何处去?”

齐之侃面色一冷,不耐道:“恐怕与奉常令并无干系。”

奉常令道:“可是却与王上有干系。”

齐之侃斜睨他一眼,不欲多言,抬腿便要走,奉常令道:“王上饮了鹿血,此刻已在帐中。”

他面有得色,摇头晃脑道:“我知道王上待齐将军情谊不比常人,只不知这幸御美人之时,是否介意齐将军前去打搅?”

齐之侃眉头一抽,猛地侧过头来,下意识握紧了千胜,道:“王上未立后宫,怎会……”他瞬间察觉到了什么,怒道:“是你安排的?”

他抬眼见着不远处的国师,居身阴影之中,神情欲笑不笑,像是黑夜中枝杈上的鸱鸮,嘎嘎怪叫着窥伺猎物。

上将军已心如明镜,眼中火光跳动,捏紧的拳头微微发颤,道:“你们竟敢设计王上!”奉常令拉长了音调,道:“鹿血乃是大补圣品,怎么能说‘设计’二字?”

奉常令三角眼一转,堆起笑来,道:“此人是名门之后,知书达理,家族在我天玑几代为官,家世清白,王上或许都很满意,齐将军何故发怒?”

便如冬日饮冰,一线冰凉直入心间,齐之侃浑身一冷,一口怒气吊在半空,竟像是被抽了引信,哑然失声。

仿佛要回应“王上满意”这个说法,不远处王帐的灯火突然熄了,内侍悄无声息鱼贯而出。

齐之侃转过头去,望着漆黑的王帐,神色几许茫然。苍茫的夜色里,他瞳仁也是漆黑的,目中的火焰似也随着灯火一起熄灭了。

似已过了万年,又似不过一瞬。

寂静的主帐中突然传出一声闷喝,如暗夜雷霆,雪芒闪电,瞬间炸亮了齐之侃心窍。他霍然凝结了目光,千胜扫开奉常令,直往王帐奔了过去。

“王上!”

帘幕一动,踉跄退出来一个身影,与齐之侃打了个照面,似是羞愧难言,紧紧低了头走了开去。

齐之侃却像是没有看见他一般,疾步挑帘进去,道:“王上安好?”

蹇宾只着了中衣,立在床前,见他进来,像是松了口气,唤道:“小齐……”

齐之侃急忙掌灯上前,蹇宾面色绯红,神色惊怒不定,伸手紧紧握住齐之侃手腕,恨声道:“好一个国师,好一个奉常令。”

他虽在恼怒之中,仍压低了声音,齐之侃心绪被他带动,不由皱起眉来,出口却仍是安抚:“王上且先息怒。”他一手被蹇宾握住,另一只手轻轻扶抱君王后背,犹豫了一瞬,似是想起什么,又道:“王上……可有不适?”

蹇宾怔了一下,才想到他的意思,心下一动,目光轻轻扫过少年面庞。火烛明暗,照着少年些微抱赧的关切,照不见少年心底一丝莫名的愠意,但蹇宾于齐之侃,却从来不是用双眼来探看的。

他目光微闪,似有所悟,见齐之侃仍切切望着自己,摇头道:“无妨。”他冷笑了一声,道:“不过一碗鹿血,便想设计本王,未免也太轻易了些。”

齐之侃沉声道:“王上不必忧心,今夜微臣守着,请安心歇息。”

君王抬眸凝望他,柔缓了口气,道:“小齐,你出去吧。”

齐之侃眉心微皱,道:“王上……”

蹇宾面上红晕未退,额角更渗出细汗来,走出了几步,背身道:“小齐应当知晓。”

齐之侃望着他的背影,低声道:“臣不在意这些。”

蹇宾道:“小齐的清名,本王却在意。”

他回身道:“上将军年轻尚无军功,又是亲卫出身,在军中境地,你虽不说,本王也知道。”

君王目中隐着几分歉疚柔软,语气却少有地决然:“小齐今夜若不出去,明日佞幸之名,必定传遍军中。国师所望,莫过于此。”

他似是有些气喘,缓了一缓,还要再说,又蹙了眉头,神魂不定自坐下了。

齐之侃将剑置于案上,见他面色愈红,额上细汗点点,也不再多言,默然倒了茶来,奉给蹇宾。

两人视线交缠,齐之侃目光坚定热切,毫无躲避,他虽一言不发,却似已说了千言万语。

这千言万语,都只不过是一个“不”字。

不去,不离,不问声名,不悔初心。

灯烛瑟瑟,蹇宾凝视他良久,终于柔声妥协,道:“好。”

蹇宾没有问他留下来能做什么,只因他此刻留下,分明是存了“什么都能做”的决心。

他饮了口茶,自擦了额间细汗,道:“小齐,取飞泉来。”

这具琴是山间养伤时齐之侃所赠,跟随他数年,精心保养常日弹抚,愈加木沉弦劲,琴音空灵,蹇宾伸手抚弄,一声弦响,古朴沉凝,声韵悠远不绝。

齐之侃立在三步之外,望着琴弦上那双素白纤长的手,视线凝结,难以转目。这双天玑至尊至贵的手,曾为他轻柔拭汗,颤抖裹伤,亦曾与他琴剑相合,风雅娱情,甚至在最秘不可言的梦境中,引领他窥探情雨,长成男儿。

挚情赤意,一如此时。

此时君王指间铮然,以私示无私,以琴护清名,帐外魑魅鬼影都能明白,齐之侃又怎会不懂。

琴音转急,齐之侃猛然一震,抬眼看他。

蹇宾一身中衣,长发垂散,却如着锦衣珠冠,身处巍然帝座,端坐抚琴,天下倾耳。

齐之侃不懂琴曲,却如见金戈铁骑,似闻刀枪奔鸣,他血脉鼓荡,气息加重,一步也迈不动,只怔怔望着烛火下眉目旖旎的蹇宾。

蹇宾突然抬眸看来,两人在弦音激荡中相视,齐之侃情不自禁向前踏去,唤道:“王上……”

君王目中水光潋滟,似有衷情待诉,才要启唇,指下一错,丝弦立时崩断,琴音骤然断绝。

两人俱是一惊。

蹇宾低头看着飞泉,面上现出疼惜之色,齐之侃却疾步上前,半跪身侧,顾不得君臣礼数,握了他滴血的手指,皱眉唤了声“王上!”,突然垂下头去。

柔软的唇便要沾上血迹,蹇宾急忙抽了手去,自取了丝帕压住指腹,自己也似察觉有些失态,抬头笑了一笑,安抚道:“些许小伤,不妨事的。”

他捻了断弦,下意识拉直比了一下,齐之侃已道:“王上放心,不过是断了一弦,尚音署定能修复。”

蹇宾面色却并未松泛,凝视着琴身,缓缓道:“小齐可知,本王方才所奏何曲?”

齐之侃眨了眨眼,道:“像是破阵之曲。”

琴为心曲,唯寄知音,齐之侃虽不通音律,却能听出他的弦声雅意,蹇宾目色柔和下来,道:“此曲名为踏阵引。”

“当年蛮邦叛乱,父侯亲征,侯君在城楼上弹成此曲,助阵三军。”

他缓缓道来,隐约悲戚像是隔了云纱水雾,看不真切。齐之侃满面忧心,似是想要安抚,蹇宾摇头道:“本王未见过侯君,父侯他……”他顿了一顿,目中露出轻嘲之色,移目望向齐之侃时,却又瞬间温柔下来,微露了笑意,道:“陈年往事,不必再提。”

他气血已渐平复,便觉出几分寒意,站起身来,待要说话,齐之侃已取了长衣轻轻披在他肩头。

蹇宾回眸相顾,少年像是为他方才情绪所感,不知想起何事,虽然妥帖披衣,却目光微垂,神思恍惚。

齐之侃已渐成男儿,眉目英挺,胸膛伟阔,蹇宾却蓦然想起那夜残雪未消,他少年身姿,沉默跪在双亲坟茔前的模样。

“小齐。”

齐之侃抬眸看他。

君王穿了外衫,束了腰带,伸手握了握少年颀长的手掌,柔声道:“小齐,我在。”

手上肌肤微凉,齐之侃下意识握紧了,热意源源传过去,两人都微红了脸,齐之侃低声道:“多谢王上。”

悄然松了手,蹇宾语带笑意,道:“小齐陪本王出去走走吧。”

齐之侃点头道:“好。”

他为君王束了冠,又取了件披风搭在臂上,随蹇宾出了王帐。

两人寻了高处,席地而坐,笑看天悬星河,明月高升。

数年之后天玑裁撤天官署,神权凋落,君权一统,仍稳稳坐着上将军之位的齐之侃亦还记得那年围场秋夜,并坐观星,蹇宾曾言:“星辰天象,虚无难依,九洲四海,本王唯有一个齐之侃。”

他眸光盈盈,似繁星坠入,说:“小齐,你放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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